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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1A-2004

阿里的紅茶

　　時陽光明媚，涼風習習，誰曾多情？

　　一九九一年美國解放科威特。在這十幾個年頭裡，美科兩國的關係越來越好，科威特成為美國的盟國。
　　有一幕給我的印象很深。前幾天我們去科威特一港口，接回軍用卡車及大量物資。回營地時，汽車開在科威特的高速公路上，正趕上五點多下班時間。幾十輛軍用卡車與科市的市民同享一條高速公路。於是我們置身科市，觀看沿途的風景市貌人物交通。給我的印象是，美軍所到之處受到禮遇和尊重。上午為我們開車的，其中一名司机叫阿里（Ali），我和他有一點點交往，感觸很深，值得一敘。
　　阿里是典型的科威特人，完全是中東人的穿著打扮，宗教信仰也是穆斯林。他在一汽車公司當司机，家有妻子和二個女兒一個兒子。上午他及其他司机把我們許多人從三小時路程處營區接到港口。中午到達，下車後，他和我們打招呼，由於只會幾個英語單詞，就用手比劃著，但誰也知道這是友好的打招呼。我走下車後，只見他笑咪咪地對著我，說Hello，我本就喜歡與人交往，何況這次來還想多了解中東阿拉伯世界的人，而且作為牧師，還有不受拘束的便利，於是就和他比劃著，談起話來。
　　他50來歲，比一般中東人鬍子稍少，性格開朗外向，臉上的笑容很舒坦，從穿著打扮及風度來看，不屬於純体力階層。他的第一句話就是America good！當我摘下頭盔微笑著與他握手時，他立刻大叫"China，China""支那"。啊，我從10歲就聽毛主席的廣播，後來稍大一點看毛主席辦的報紙，早就知道什麼印度支那人民反美反帝這樣的詞，那時並不懂支那為誰，後來學了洋文，才猜測"支那"可能就是"China"，指我們中國人了。今天踏上科威特，這老兄阿里一聲標準的"七那"，我才晃然大悟。阿里是說中國人。
　　中午十分炎熱，我們站在沙塵裡吃中餐。阿里和他的助手司机倒是在大巴士旁開闢了一片休息的地方。他們打開汽車側面放行李的架子，搬出兩個塑料筐，架上一塊木板，拿出他們的午餐。當然不是紅燒鯉魚，也不是羊肉餃子。只是幾張烙餅。聖經中提到許多吃餅的事，這是中東吃的文化，與農業文明的國家不一樣。他們吃得如此簡單，讓我感到意外。倒是他們一邊吃餅，一邊精心且耐心地泡製紅茶。他們拿出兩把精亮的銅壺──與簡易的午餐一比，相形之下奢華得很。他們所煮的茶是一種呈深紅色的茶水，美國士兵不太知道為何物。我家長住湖南，一看便知是紅茶──說不定還是我們湖南出口過去的！一下子勾起我一點點鄉土情懷。記得兒時，我家鄉那地方也製作紅茶，只是用來出口，因為太濃，不如綠茶可口。阿里見我有興趣，便送過來一杯紅茶，並要我加上白糖。也許我正想家鄉兒時關於紅茶的事，也許我原本好奇，便不推辭。喝起紅茶來，一口極濃的紅茶，略帶甜味，剛喝下去，精神為之一振。我想一來口渴，二來站在太陽底下已有許久。茶的功力，加上想像的作用，又因太陽底下的恰當時机，使這紅茶發生了非凡的效力。我叫警衛員為我照相留念，並在那時就構思，要寫手中的正在寫的這篇"阿里的紅茶"。
　　我的周圍站著許多荷槍實彈、全身武裝的軍人。就人種來說，其中有新愛爾蘭血統，英國血統，西班牙血統，墨西哥血統，黑人血統等等。我們所在的土地是中東，他們是阿拉伯世界，穆斯林血統等等。若是開戰，則彼此放炸彈，開槍開炮。若是做生意，就算語言不通，也能把茶葉、羊皮、軟件、大麥、油鹽，弄得滿世界轉。若是通婚，就會生兒育女，繁衍子孫。人啊，真是一個謎。我想起著名詩人Froz曾寫過一首廣為傳頌的短詩，大意是：有兩個人，彼此兄弟，當他們在啤酒館裡一起喝啤酒時，猜拳行令，有一天他們都加入了軍隊，在戰場上他們不再是兄弟了，他們彼此開槍，各倒在對方的炮口之下（大意如此）。幾天後我們要去伊拉克，那裡的敵人其實也是和阿里一樣的普通人，只是在邪惡的利誘下，人就成為邪惡，這是人類今天尚未解決的問題。我禱告大能的上帝，賜人分辨的心，得以脫離邪惡勢力的捆綁，過真正和平的生活。
　　阿里很好客，我喝完一杯後，還硬要為我再添第二杯，我說已經很滿足了。阿里還找來紙筆為我留下姓名，地址和電話。也許我們打完仗返回時，若有空就可請他嚮導一下科威特，多介紹風土人情，願上帝保佑阿里和他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