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色的記憶盒子--第21集

  霞色的記憶盒子

  < 第21集 >


     冰涼的冬日空氣有一種純淨的味道，伊澤深深吸了一口，任它隨著呼吸鑽進肺葉，
   停了一會兒，呼出的白霧瞬即消散在空氣中。

     東京的雪竟這麼厚嗎？純白、帶著藍色陰影的地面，輕輕踩過時留下一串淺淺的凹
   陷，腳步有些不實。抬眼望著四周，夏日茂密的闊葉樹此時只剩下光禿的墨褐色枝幹
   ，淒清零落地掛著殘雪；只有耐寒的針葉樹，松柏之屬，仍堅持沈綠的容姿，戴著白
   帽一般承載皚皚落雪。

     伊澤縮縮脖子，拉拉衣襟，把雙唇藏進頸邊纏繞的開許米爾羊毛圍巾裡，彷若親吻。

     沙沙，沙沙，細雪互相傾輒軋碾的聲音輕快規律地，由模糊而清晰，在他身後嘎然
   止住。

     令他悸動的男低音從背後傳來：「你受苦了。」

     一晌，伊澤心中千迴百轉，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垂首苦笑了一下，面對身後的人只
   搖搖頭。「走出來怎不多加件衣服？」

     堯宗看著面前人兒精緻的臉龐，在寒冷的空氣中有些許憔悴的風情，呈現楚楚的玫
   瑰色；雙手托起如捧一泓清泉，澈澈然的眸子裡映出自己悔恨的倒影。

     伊澤輕輕把手覆蓋在堯宗的雙手上，臉頰柔柔磨娑著，依然波斯貓般精巧的馴順：
   「請快進去加件衣服吧，手這麼樣地冷，小心染了風寒。」

     他望進面前幽幽閃動的眼眸，如深井中不可捉摸的曜石。良久，才好用力開口：
   「不該答應娶真理子的。」

     伊澤愣了一下，隨即微笑，就像是個母親面對她因做錯事而懊惱的孩子：「接下來
   您是不是要說，不該和伊澤光一郎相遇的？」

     堯宗不答腔，只將纖弱身形擁入懷中，略略冰冷的臉頰倚在羊毛圍巾上，緊緊貼著
   伊澤的。聽見甜美的男高音響在耳際，天使的低語：「已經做過的事，無分對錯；當
   初會娶真理子夫人，不也因為您心中自有道理？如果覺得怎麼做是最好，無論如何我
   都站在您這邊。」

     「卻因此累你受羞辱。」

     「我只有一個請求，不要把痛苦與怨恨再擴大下去了；靜下心來，好好和夫人及佐
   野家談談，事情會有轉圜的餘地，畢竟您是佐野家的半子。」伊澤抬起頭，請求的語
   調溫柔而堅定：「請與真理子夫人好好相處，一切都會變好的。」

     探求著黑曜石瞳眸深不可見之底，堯宗怎麼也望不真切伊澤心中真實的話語；從來
   堅定的男低音中，滲著一股遲疑與不安：「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絕不讓你離開我。」

     伸手撫住對方充滿男性魅力的臉龐，堅毅的輪廓；伊澤無限愛憐地替他整好前額散
   落的幾綹髮絲。澄白透著潤紅的雙頰，聖母般溫煦的微笑襯著銀白雪地，竟讓堯宗看
   得癡了…他從沒見過伊澤這樣的表情。

     「我絕不會離開您身邊。」如雪花飄墜的叮叮微響。

     伊澤蹎起腳，在犀薄的唇瓣上印下一吻，把心中輾轉纏綿千萬回的情絲封緘其中。
   離開令他眷戀不已的懷抱，頭也不回朝逆方向走去。冰涼的空氣拂在臉上，雪花織就
   的輕紗。

     彷彿要拭去不知何時從他臉龐滑下的淚。

     別了，別了，我最最深切的愛戀，這次真的要向您告別，原諒我對您說了謊；決定
   與您共同面對這一切，答應不會離開您身邊，卻仍是離您而去，請原諒懦弱的我。

     只是，我該離開的時刻已經到了。事已至此，如果我不離開，您與真理子夫人就不
   會得到幸福，這整件事也不可能就此罷休。

     而且，就算我留在您身邊，又能陪您多久呢？

     不希望您承受緩慢地、一點一滴失去我的痛苦，這樣對彼此都是最殘酷的折磨…




     「身為桐院家，富士見銀行的為一繼承人，你居然鬧出這種不名譽的事來！」與堯
   宗相似的低沈嗓音，因歲月的磨礪顯得蒼老些，此刻充滿了嚴厲、憤慨、失望，與困
   惑。怎會如此呢？自己從小引以為傲的孩子竟是個…這不是紈褲子弟才會搞出的花樣
   麼？「現在佐野翁來興師問罪了，你要我怎麼跟人家交代？」

     黑檀木辦公桌前，堯宗仍是一副冰冷無表情的面容，緊抿雙唇，不發一語。

     「立刻把你的秘書解雇，叫他馬上離開東京。」

     「不可能。」仿若灑在冷涼空氣中，一顆爆裂的冰晶。

     桐院老人猛地抬頭，臉上的皺紋因怒氣顯現，刻畫地更深了些。「你還想留他在身
   邊？」聲調上揚了幾度。

     「如果伊澤光一郎離開銀行，離開東京，或是有一點點的損傷，富士見銀行和它唯
   一的繼承人就會在一夜之間消失。」堯宗扯動嘴角，那表情竟有些許的嘲弄感：「至
   少，我還是富士見銀行『名義上』的總裁吧。」

     「你…」老人雙眼圓睜，眼中閃爍憤怒的火花，一會兒又舒緩眉頭，喉間輕輕哼了
   一聲：「很好，在做事的快、準、狠上，你似乎是得到我的真傳了。」語氣中有種反
   唇相譏的意味：「為什麼在其他事情上你不學聰明些？」

     「這偏離我們談話的主題了，父親大人。」堯宗犀利的目光毫不退縮地正對前方的
   人，無機質的冰冷眼眸不帶任何感情：「協議成立，大家便可相安無事，當這事從未
   發生過；若不成，您應該可以預想結果如何。」低頭為禮的姿態仍然無比優雅貴氣：
   「先告退了。」

     只剩鈍重的關門聲在書房凝在冰結的空氣中。






  < 後記 >


     這次堯宗的表現有沒有稍微讓大家滿意一點啊？^.^

     寫這兩集的伊澤時，感情似乎特別脆弱；當他轉頭離去時，彷彿真的感覺到冷雪吹
   在臉上，眼淚也似將冰結的滋味。

     愛一個人，真的就是無怨無悔而已。但是，我所想到的，是堯宗的問題。如果堯宗
   不是一個這麼強勢，這麼有擔當，這麼處在高位的大人物，他承受得了伊澤這樣，把
   整個人生都交托給他嗎？一般人的第一個反應會是逃開吧？

     有時，太深太重的愛也會是一種負擔。不過還好堯宗是個神經很粗的人（笑），他
   也有足夠的力量負起另一個人的生命。想在「霞色」的番外篇中繼續討論更深的問題
   ，不過前提是我要有足夠的力氣…^^b

     恭禧富士見台灣第一站正式開張！小米、Ayako、Jes，各位辛苦啦！

     惶恐的是，雖說Miyako參與了許多台灣富士見的第一次，都是因為幸運和大家的包
   容。這次也是，蒙小米不嫌棄，我也進來參一腳，給製作同仁添了不少麻煩，在此謝
   過大家的包容。各位要上站去觀賞一下小米等人辛苦的成果喔！因為她們真的都很賣
   力（令我汗顏…）啊！

     以後，堯宗的表現會越來越好吧（希望如此^^）？伊澤加油，你一定要撐到最後，
   要有一個漂亮的謝幕啊，這是作者對你的衷心期盼。



                                                             Miyako

                                                    1998.11.4pm9:45



   *****

    我的愛是你的；我的胸膛因你而鼓動；我的唇因你而有了血色。

    那麼，我的胸膛，我的唇，也都是你的。

    喔，我的愛人，為什麼還不快些把我取走呢？讓我屬於你，在這黑暗的夜。

（中略）

    擁有我吧，在這黑暗的夜。

    讓我屬於你，我的愛人。

                                               ~ 斷簡殘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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