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色的記憶盒子--第十九集

  霞色的記憶盒子

  < 第19集 >



     午餐時間，堯宗與真理子分坐長桌兩端。

     沒有人開口，真理子只覺凝重難耐的沈默壓迫著空氣，連呼吸也無法順暢。手上動
 筷子的動作沒有停，她卻覺得食不知味，像在吞石頭一樣。

     好不容易，真理子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您拉的大提琴…很好聽…」好用力才能
 抬頭，將嘴角往上拉，希望能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誠摯之意。

     堯宗喝下自己碗裡最後一點湯，放下筷子，面無表情地招來阿金。

     阿金不安地搓著手，惶惶接近長桌。

     「我記得我曾經吩咐過，星期天早上不准任何人接近起居室，妳沒有遵照我的命令
 。」低沈的聲音毫無波瀾，卻有使人渾身發顫的嚴酷與冰冷。

     阿金嚇得趕緊低頭，嘴裡囁嚅著：「是…是夫人她…」

     「事實是，我的命令沒有切實被執行，沒有任何理由。」

     「非常對不起…」阿金的頭幾乎快低到地上去了。

     堯宗站起身，長身的陰影夜幕般罩住阿金；彷彿那陰影下的空間，溫度已跌至冰點
 以下：「希望妳以後能明白，何謂『切實執行命令』。」說完，頭也不回離開。只剩皮
 鞋底敲擊在長廊地板上，帶著回響的喀喀聲。

     被堯宗遺留在身後的餐廳，有五秒鐘陷入死寂。

     真理子突然失去力氣地，身上一軟，趴倒在長桌上放聲啜泣。



     「嗯，是啊，小姐哭得好傷心呢。」羽津立在客廳一角的小圓桌前，米黃繡酒紅絲
 質桌巾上白瓷底描金線的電話，話筒正握在她的手裡；生怕被人發現似地，以手掩口，
 刻意放輕聲音說話，表情卻是掩不住的氣憤。「少爺他…會不會是另外有女人啊？所以
 才對小姐那麼冷淡。」

     停了一會兒，這次羽津有些壓不住自己，稍稍提高了音調：「沒聽說不能表示沒有
 啊！堯宗少爺是銀行家的獨子，年紀輕輕事業有成……」

     她緩了一口氣，回復原來的刻意壓低語氣：「本來嘛，少爺有幾個紅粉知己，是無
 可厚非的事，可是若為了外面的女人而冷落小姐，豈不是喧賓奪主了？想得更遠些，如
 果那女人的目標是桐院家的財產……」

     又是一小段沈默，空氣彷彿也緊繃起來：「是啊，就怕少爺年輕氣盛，誤入歧途，
 還是趁早防範的好。」

     「線索啊？」羽津歪了歪梳著雙盤髻的頭，獃了一下，突然眼珠一動，脫口而出：
 「伊澤！」斬釘截鐵的語氣：「這事一定和伊澤有關！」

     「少爺每次看到他，態度就變得有些不一樣，那氣氛，總有說不出的怪異；我想，
 他一定掌握了少爺的什麼秘密！」少女仍嫌稚嫩的臉上盛滿了認真。

     「是、是，我知道，我會好好照顧小姐的。老爺您也要顧好自己的身體啊。」羽津
 掛上電話，嘆了口氣，喃喃自語似地嘟噥：「希望小姐和少爺之間的障礙去除之後，能
 恩恩愛愛地白頭偕老。」

     這麼想著，卻猛地身上一冷，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回頭一看，是客廳另一頭的玻璃
 長窗不知何時被風吹開了。她吊了吊眼，邊嘀咕邊走向那扇開著的窗：「真是的，是誰
 這麼不小心，連窗子也沒關好。」

     瞥見窗外銀白的世界，純淨中透著份寂冷，竟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太安靜了…小小的不祥預感，正沈睡在潔白的雪地裡。





     「留下來吃飯嘛，跟我們還客氣什麼？」真理子一面在長桌上擺放餐具，一面笑臉
 迎向餐廳口的伊澤。「少爺也忙，少在家裡吃飯，伊澤先生也加入的話，就更熱鬧了。」

     伊澤垂眸，神色有些黯然；其實、其實她的丈夫並沒有那麼忙的…他根本不能面對
 毫不知情，對他熱忱有加的真理子。少女無辜的笑容像一根鞭子，不時重重抽在他的心
 上，要他為自己的不倫悖德而痛苦莫名。

     「不、不了，不用客氣，我不過為總裁先生送文件來罷了。」伊澤勉強從嘴角擠出
 一個笑容，內心卻揪痛如絞。別對我這麼好，這會讓我崩潰。

     如果妳知道我是…妳絕不會這麼對我。

     「呵，伊澤先生該不會是不信任我的手藝吧？雖然我在別人眼中是個大小姐，但我
 十五歲起就為父親做料理呢。」她笑得更耀眼了。「放心，口味雖不一定合您意，但至
 少吃了不會鬧肚子。」

     看見那笑容，伊澤覺得自己快暈倒了；他求助地望向站在餐廳長窗前的堯宗，祈求
 對方能助他脫離這個難堪的困境。

     偏偏堯宗眼中也有期望他留下的神色，他簡直要頭痛起來。

     突然，阿金出現在餐廳門口，神色有點慌亂：「少、少爺，夫人，佐野老先生來了
 。」

     真理子頓時欣喜萬狀：「真好，父親也來了，大家一塊兒用晚餐。」堯宗卻皺起眉
 頭，一言不發，快步越過阿金身側，走出餐廳。

     伊澤見狀，直覺感到：有事發生了。也跟在眾人身後走了出去。




  < 後記 >


     嗯嗯，快要進入故事最後的高潮了。^^

     我想我真的不擅長寫類似勾心鬥角的情節啊（秋月阿姨教教我吧！嗚嗚…），是因
 為和個性有關吧？

     到後來，羽津的表現可能會讓伊澤迷們恨得牙癢癢的，連我這個作者都很想扁她的
 說…但是，有苦難才會有成長嘛！加油吧！伊澤！加油吧！堯宗！頑張れ！上次忘記介
 紹Paradise的Sicilienne，這是奧地利盲人鋼琴家與作曲家Maria Theresia von 
 Paradise所作的曲子，原曲是鍵盤作品，但今日通常被當作小提琴的安可曲目；將他改
 編成小提琴（或大提琴）作品的是俄裔美籍技法名家杜希金（Samuel Dushkin）。我是
 在杜普蕾的EMI專輯「杜普蕾絕代經典Ⅲ」中聽到這個曲子的，非常溫馨甜美。

     最近的霞色有點難生…是不是因為我在上一集中哀嚎了一下，這次就沒人罵堯宗了
 ？不過，堯宗畢竟不是省油的燈，看他的孫子就知道，祖父的個性也是差不多的型啊，
 作者可是很期待他在接下來劇情中的表現喔！接下來是我的好友寄給我的E-Mail：



 >作者:（此處消音）
 >標題: 別忙，不是來找匝的
 >時間: Thu Oct 15 12:17:14 1998
 >
 >Hello,Miyako好友如晤：
 > 如題.....（笑）
 >
 我想問一下，伊澤得的是肺結核還是肺癌？希望是前者，因為：
 > 1.那是美女（茶花女）和美少年（沖田總司）的專屬疾病。
 > 2.會吐血，真好...^_^
 > 3.最近看的小說（武田信玄）上描寫，有這種疾病者，臉色會像透明一般地白，到
 中午後會開始發燒發熱，雙頰潮紅，而且有些人會對「某方面」的事特別積極熱衷，
 導致體力衰弱地更快....聽來不錯吧！^_^理想中的「伊澤×堯宗」指日可待.....
 > （不過這種主動也夠可悲了）
 >
 > 祝 天野萬歲！（miyako註：此處指泉與由鷹系列中的天野悟）



     Miyako看完的第一個反應是慘叫：「天哪！伊澤×堯宗，妳在惡搞啊？嚇死人了！
 」至於是生什麼病，這不是我故意要設定成這樣的，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讓伊澤用
 很「俗」的方式死掉啊！（天知道我這個人最討厭寫出很老套的東西！至少也要讓他捨
 身救主，死得悲壯一點，對日本的經濟社會未來有所貢獻…有的沒的^^）只是，秋月阿
 姨原來就是這麼設定的，我也沒辦法。（不過也好，省得我想破腦袋讓伊澤怎麼結果）

     接下來的兩集，我自己覺得還蠻精彩的，應該不會讓各位等太久吧？謝謝大家的鼓
 勵！



                                                         Miyako

                                                         1998.10.17pm3:00



*****

主啊！時候已到。夏日已太長。
使陰影掩過日晷儀，
讓秋風在草地上吹揚。

令最後的果實都成熟，
再給予兩天南方溫煦的時光，
逼使更加完美飽滿，
且獵取那濃郁美酒的終極芬芳。

如今誰無房屋，也不需要再建築。
如今誰無伴侶，亦將長期孤獨。
亦將清醒、閱讀，而且寫長長的信。
而且將在甬道上來回走步，
不休止地，當黃葉飄零。

                  「秋日」

                   by里爾克

                   From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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