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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9-2004

沙漠上的號子聲

　　北上伊拉克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我們有一天的時間準備自己的行裝。我今天特意早起，因?昨晚有點小雨，想必空氣一定清新。果然不錯，由於下午我要?北上伊拉克的戰友禱告並講道，我努力使自己從十幾天的緊張辛勞中輕鬆下來。六點，太陽已有暖意，空氣十分清新，我獨自從營區向飯廳走去，有十分鐘的路程，中間有一大廣場，民工們正在大興土木，他們在沙裏挖很深的溝，四通八達，然後裝上金屬管道。太陽照在這個大營區，也照在我身上，我周身有一種輕鬆愉快的感覺。突然一陣喊號子的聲音，把我吸引住，我向右前方望去，只見在很深的溝裏，有許多的科威特民工正在工作，溝上沙地裏一個領頭的工人，正在喊號子指揮溝中的工人，齊心合力把管子挪動並安裝好。我好奇地走上前去，環顧四周，只有我一個穿軍裝的人在他們中間。
　　號子繼續在喊，我已來到他們中間，喊號子的領頭工人正在指揮溝下的十幾個民工合力把管道向前挪動。這號子著實使我著迷，我雖然不懂其語言，只是著力記住，領頭人喊："博那裏達嗨"，工人們齊聲喊："愛一撒"。"博那裏達嗨"-------"愛一撒"。這號子聲帶著阿拉伯世界特有的風味，領頭人聲音之渾厚、響亮，我前所未聞，工人們齊聲喊"愛一撒"（這些都是我的簡單模仿音譯）。但號子的意思大概誰都心裏明白。我仔細傾聽，同時觀看他們一起協作的勞動。號子越喊越響，步調越來越一致，真是"士氣高昂"。在這陽光燦爛的沙漠上構成一幅勞動的畫面。與我記憶中的烏蘇裏船歌，揚子江上的拉縴歌，阿里山的姊妹歌聯成一起。這些我都沒有親自聽過，倒是在這阿拉伯世界的大沙漠裏，聽到了阿拉伯人的勞動號子歌："博那裏達嗨"-------"愛一撒"。
　　我看過夠以後，就慢慢離開走向飯廳。一邊自然地思考這場景。這些勞作的人是科威特的工人，他們的服飾、語言、文化、宗教，與阿拉伯其他國家沒有太多的差別。這粗獷、渾厚、雄壯、優美的號子聲，清清楚楚的告訴我人類文化的多樣性、差異性與共同性。人是很有限的，沒有哪一個人，哪一個民族、國家、哪一種文化能夠惟我獨尊。多種文化和平共處，才是世界的福祉。
我吃完早餐就去車輛調度場（Motorpool，戰士們停車的地方，也是工作的地方），看訪各連的戰士。近中午就去理髮，因?下午有較正式的儀式和活動。
　　在理髮店裏工作的也是科威特人，一樣的穿著打扮。理髮店靠大飯廳、禮拜堂和商店，是由一個車屋改裝而成，裏面有十張座椅，一些戰士還在旁邊等待。走進理髮店，關上門，屋內頓時安靜下來，平時我們的帳篷無法阻擋馬達和發電機的轟鳴。一安靜，就立刻可聽到收音機裏的歌聲。我已十幾天兩耳不聞絲笛。先是男中音獨唱，渾厚的聲音，寬廣的音域，極深沈的表達其感情。我坐在理髮椅上，放鬆下來，仔細欣賞這很少聽到的阿拉伯音樂，也自然將它和早晨聽聞的號子聲聯繫起來，思緒良久，發出一陣空泛卻又真實的感慨。人啊，人啊，真是天底下最大的謎。文化的謎，戰爭的謎，仇恨的謎，夢想的謎，一代又一代地傳下去，沒有人能夠完全參透這世界人類之謎。故有謙卑之心，順服造物主的心，應是我們人生的基本態度。而四海之內皆兄弟，確是一種高貴而永恆的真理。在這大沙漠上聽聞勞工之號子，和聽阿拉伯的音樂，確實再一次提醒了我這一點。
　　男中音唱畢，接著是一個女中音的獨唱，我以前聽過印度的音樂和歌曲，似乎覺得其曲調音韻似曾相識，越聽越覺得真是十分美好。人類要是自相殘殺，真是有負於我們的上帝。可是現實生活裏，人類自相殘殺的事太多了。有許多原因，其中缺乏互相交通和瞭解乃是最大的原因之一。當年希特勒崛起德國，一本書《我的奮鬥》講德意志民族的優越性，講種族優越論，今天不會有那?多人公開接受了。可是我們必須承認，人類文化的互相交流，溝通，吸取，還是一個重大的問題。世界的和平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很多的事要做。
　　我走出理髮店，一邊思考這些看起來很空泛的問題，一邊思考著如何在這個特殊的戰爭軍事環境，在十分艱難勞苦的工作和居住環境，向我們的戰士傳講保持健全的精神生活。時天清氣朗，陽光明媚，沙漠也有可取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