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霞色的記憶盒子《與我同行》
by miyako <第一集> 「愛,愛你已至如日常行走。」 ——陳克華《因此我總是悲哀的》 男人習慣性倚在落地玻璃窗邊,閉了閉眼;只有在此時,如鷹的銳利眸子才 光芒稍斂。櫻花無視早春嵺峭,隱隱看得見秋毫的蓓蕾探出頭來,顫顫櫻枝迎 風微動。酒紅絲絨窗帘透進些天光,寬闊的辦公室內仍清冷的微闇。 暗香疏影,真皮沙發上停放一束嬌豔亭亭的劍蘭,掐得出水的粉嫩花瓣,是 找不出一點污瑕的純白。 思緒飄向不可捉摸的遠方。 深吸一口氣,琥珀色的瞳孔掩上薄翳的水氣,倒像是迷惘的濛濛然。 「叩叩。」桃花心木門傳來清脆的敲門聲,一個清脆的女聲自門外響起:「 總裁先生,伊澤先生已經到了。」 兩秒的靜默;男人開口,低沈富磁性的嗓音,卻是平板冰冷無感情的聲調: 「請他進來。」 丸型的黃銅門鎖,開啟時發出輕微的喀嚓聲,越過那雙開門的,女子白晰的 手臂,一個身著黑西服的青年身影踏進室內。女子偷偷瞟了辦公室裡的兩人一 眼,緊接著無聲帶上門,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的喀喀聲漸行漸遠,終至消失在長 廊的另一端。 窗邊的男人回過頭來,全往後梳的頭髮一絲不亂,細長的眼角不時射出銳利 的光芒,仿若能洞悉人心最深處;依眉宇間的氣質判斷,約莫三十五歲上下。 對走進的青年微一頷首,道了聲請坐,便在青年的對面沙發也坐了下來。「手 續都辦妥了?」 悅耳的男高音裡有種四平八穩的安堵感:「是,我是拿了畢業證書,辦了離 校手續才搭機回國的。畢業成績很遺憾不是全學年第一,果然…跟哥哥沒法比 。」青年垂了垂眼,自我解嘲地笑笑。 「四年來每科皆保持優等,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男人說得輕描淡寫,毫無 抑揚頓挫,彷彿這句話不是讚美。 青年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對面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若有所思地又垂眼。皮膚 的觸覺帶著春日特有的輕微潮濕感,彷彿聽得見水在空氣中流動的聲音。 瞥一瞥身邊的純白劍蘭,好半晌青年開口:「該動身了?」 男人無言站起,走向門邊,拿下門口衣帽架上的巴拿馬帽與淺灰風衣;青年 順手拿起花束緊隨在男人身後,一同走出了總裁辦公室。 青年將瓷瓶中的劍蘭錯落有致整好,雙手合十,垂目喃喃禱念一番,才抬頭 瀏覽眼前的景物。 這是位於東京近郊的一座私人墓園,因為地點隱密,環境清幽,社會名流亦 多選擇百年之後埋身於此。此刻離掃墓的季節尚嫌過冷,再加上管理嚴格,極 目望去,除了遠處羅列齊整的西式墓碑,看不見一個人影。 青年自墓前退開,站在一旁;三步以外的男人緩緩向前,伸出修長優美如藝 術家的手指,若有似無地輕觸光滑、隱隱反射輝芒的黑色大理石;石上鐫刻清 雅的行書:伊澤光一郎。 原應歸葬長崎祖墳的伊澤光一郎,卻由他生前的上司安排在此長眠。十疊大 小,對一個人的埋身之所奢侈了些,更別說是戰後拮倨的日本社會經濟了。然 而在其中永久休憩的伊澤光一郎,卻被一個小小的園子簇擁,有他生前在富士 見三丁目洋館住所大門前扶疏的棗樹、還有依四時遞嬗的不凋花草;此時最先 怒放的,竟是清冽裡搖曳生姿的純白玫瑰。樹下一個圓石凳苔蘚不生,顯見有 人常坐。 初春,天際飄飛而來的風帶著絲絲涼意,也帶著嫩草葉特有的清脆香氣。 「被這麼多花草,這麼美的自然環抱,哥哥想必不會寂寞了。」青年一面這 麼想,心上不由升起一陣感慨;望了望石凳,思緒又飄了開來:「他也常來光 哥這兒麼?」卻終是無法問出口。 「記得我五年前對你說的話吧?」男低音忽地打破沈默,青年回過神來:「 是。」 男人依舊不把視線移離墓碑,「現在仍有這意願?」 「是。」 「我不會因為你是伊澤光一郎的弟弟而有所偏袒徇私,還是得從最基層的實 習職員做起,試用期半年,一經評鑑無法勝任,仍然不予錄用。」男人的聲音 冰冷冷的,讓空氣中好不容易透出的一絲暖意也覆上薄霜。 青年明快而堅定地回答:「我明白。」嘴角浮現欣慰的淺笑;仍然沒變呵, 仍然嚴謹、重視實質效益,說一不二的強勢作風。 懷念的情緒強烈襲來,哥哥是如何面對這個冰如霜雪的男人呢?,眼前這麼 樣一個手握強大權柄與金錢、精明幹練,看似無堅不摧的富士見銀行總裁;腦 海中浮現的卻是五年前,哥哥伊澤光一郎彌留之際,神智恍惚中仍拉著自己的 手殷殷叮囑:「那個人,拜託你了。」 哥哥,我究竟該怎麼做呢?若這個男人真如你所言自抑自苦的話,要如何才 能卸下他冰若寒霜的面具,使他能自由地呼吸呢? 哥哥,請指引我吧。青年在心中默默對著墓園中長眠的人祈求。
< 第二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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